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报刊门市部里的一抹红

(2021-01-30 22:53:41) 说说大全

  上个世纪九十年代末的后两三年,我在日照南路的一家市直部门上班,宿舍却在东岭的昭阳小区,这两个地方被海曲路连接着,一东一西呈躺着的弧形的两个翘头,横卧在老城区里,我骑着自行车,几乎每天都要在这个弧形里来回穿梭。
  从宿舍往单位走,在昭阳路与海曲路交汇处往西拐,是下坡,骑在自行车上几乎不用费劲,只需维持着车的平衡就来到了公园桥,过了百货大楼,穿过正阳路,就是上坡,必须用力蹬脚踏子,拐到日照南路上就已气喘吁吁了。
  从单位下班往昭阳小区走时,海曲路是下坡,一路顺畅地骑车就来到了百货大楼南边的市邮电局大楼,这座楼东边裙楼的门市都朝着海曲路开门,其中就有一家报刊门市部,门头上有块匾额,上书“邮政报刊门市部”,有三间屋子的大小,草绿色的双扇玻璃门每扇由一根上了锈的弹簧紧着,顾客进出得用一些力气推拉,随后就会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。
  门市部的中间自东向西摆了柜台,是水泥垒的那种,把顾客和售货员隔开了,上面一撂一撂地摆放着好多各式各样的报纸,靠南墙的是摆满了分门别类后的刊物杂志的木质书架。售货员不多,三两个的样子,有男有女,都很年轻,穿着邮电局的标志服,显得很是工整,满脸笑容地应着顾客的要求,从书架或柜台上拿了报纸、杂志,让站在柜台外的顾客翻阅并选择是否购买。
  由于门市部的门是朝北开的,门前是海曲路,虽然门口两侧各有一个窗子,但采光并不是很好,阴雨天时,需要售货员打开白炽灯,屋子里才亮堂堂的。柜台在西侧拐了个弯,向北一直伸向北墙,在西墙和柜台之间留下了一块空隙,靠近柜台的地方放了两张连在一起的张办公桌,上面放着摇把子电话机和绿色罩子台灯之类的物品,靠西墙有秩序地放着一些待售的报刊杂志。南墙西头有一个单门通往楼外面。
  由于从事的是文字工作,加上自己的爱好,中午或下午下班时,骑自行车经过这个门口时,我就会不自觉地停下来,听着那绿色门的嘎吱声就走进了门市部里。这个时间的店里,顾客比较多,围满了柜台,将报纸或杂志放在柜台上,低头很认真地翻看,看中了的,就给售货员说买了,然后付钱,很满意地拿了报纸或杂志离开柜台,给后来的顾客空出地方。
  站在柜台外的地面上往迎面的木质书架上看,报纸或杂志是分类摆放的,报纸类有《参考消息》、《光明日报》、《市场报》等,杂志分得更细,文学类的有《人民文学》、《海外文学》、《十月》、《清明》、《收获》等,社会类的有《讽刺与幽默》、《故事会》、《新华文摘》、《大众电影》,科技类的有《飞碟探索》、《计算机知识》、《航空知识》等,不一而足。
  我来这里主要是看杂志,那时单位里推广计算机应用,做文字工作的必须学会五笔字型,就专注那科技类的书架,买了好多像《windows98操作实务》、《offce97教程》等计算机知识的杂志,从中学会了五笔字型打字的技能,一生受用。文学类书架是我一贯关注的,买了很多双月刊和单月刊的文学杂志,有综合大型的,像《北京文学》、《飞天》,有单项专门的,像《星星诗刊》、《散文》,只是一直纳闷这个店里为何很少进山东省内的文学杂志,想读省内作家的作品了解他们的情况却找不到资源。
  记忆深刻的是春节刚过的一天,我中午下班路过门市部,看见这里顾客盈门,熙熙攘攘,那两扇草绿色的玻璃门在嘎吱声中开来开去,好奇心让我随着人流走了进去,进去才知道这么多的人为了买一本当地出版的文学杂志《金海岸》,这本杂志的头条刊登了属名流波的长篇小说《红蜘蛛》的前三章节,小说一般在开头都很精采,目的是为了拴住读者能一口气读下去,再说这小说取材于当地发生的故事,人物、地点、情节都离得很近,有熟悉和亲近感,所以不管是否文学爱好者,都在争相购买和阅读。
  我也在顾客拥挤的柜台前抢购了一本,杂志封面很简单,淡黄底色,有一幅日照海滨的照片,然后就是红色横排的圆体字“金海岸”。回家一口气读完了这三个章节,感觉很不过瘾,就气那编辑为何不多刊登一些章节,直到后来这个长篇小说有了完整版,才明白了故事的全过程,在唏嘘情节推进多变、人物命途多舛的同时,感叹作者宏篇巨制的匠心独具,再后来,有个机会我见到了作家流波先生,面对面地说话、举杯、畅怀大笑,才感到原先想像中神一般的作家流波是那么地现实、自然与平和。
  这一年的九月,天气变得清凉爽快,天空湛蓝湛蓝的,零散的白云高高地贴在上面,阳光晶莹剔透跳跃在海曲路的上空,骑车行走在海曲路上喘气也顺溜自然多了。还是一个中午下班时,我停下自行车,走进了报刊门市部,里边的光线柔和,我的目光看向对面书架的同时,也看见了站在柜台里的一位穿了红色短袖衫的女售货员,以前没见过的,很年轻有十八九岁的样子,高挑的身材,白皙的脸颊和臂膊,真的让人耳目一新。
  我想她可能是刚毕业的大学生或是刚从外地调来的,此时的柜台里只有她一位售货员,她也看见了我,就冲我笑了笑,她的嘴巴像花朵一样绽开,露出了洁白整齐的牙齿,红润的双唇像刚绽开的花瓣,纹路清晰可辨。在她问我要买什么杂志时,我感觉到了她话音的轻柔,心里像喝了蜜糖一样的舒适,我此时的目光盯在了一本《山东文学》的杂志上,心想今天真是双喜临门了,既欣赏了光鲜可人的售货员,又能买到心仪已久的省内文学刊物了。
  我抬了手指着那本杂志,看着她说我要买《山东文学》,她转过身,稍一伸胳膊就拿到了位于书架上部的杂志,再转身微笑着递给我。我接过来放在柜台上专心地翻看着杂志的目录,目录的头一条,让我眼前一亮,是日照作家瞿旋的中篇小说《海上的风》,我很想读的一篇小说,作者也是我仰慕已久的,他的文字叙述风格和创作手法是我正孜改以求的。我毫不迟疑地想掏钱买下,抬起头来时,突然发现她正双臂抱在胸前低头看着我,那双眼睛忽闪忽闪地,像从清泉里流淌出了滴滴密码,我顿时心跳如奔兔,脸色也红润起来。
  我有些木讷地掏出钱,她用白皙修长的手指接过来,找了零,还是那轻盈地笑靥,我说了声谢谢啊,就拿了杂志转过身往外走,连问她一句贵姓也没敢地逃出了门市部,骑上自行车走在海曲路上,经过区政府门口、大昌摩托车城、东关市场、信合广场、海曲公园和凯莱大酒店时,我眼前一直晃动着那红色高挑的身影,犹如《海上的风》,吹皱了我平静的心湖。后来见到瞿旋老师时,他比流波老师更让人亲近,给人一种既师又兄的亲切感,他的指点和鼓励让我更加迷恋上了小说写作。
  好几天我都在回想着那抹红色的身影,她是我这一生中见到的最美的身影,以至我在一举手一投足间沉浸在这美好的回想中,在以后多次经过报刊门市部时都不敢再走进去见到真实的她,生怕打破了那一刹那间留下的美好感受。又是一个中午,还是睛好的秋日,我骑车经过报刊门市部,刚过正阳路来到邮电局大楼西头时,就远远地看见她在门市部的门口旁倚着西侧的窗子站着,还是那大红色的衣衫,这回看清了她的裤子颜色,是纯白色的那种,搭配红色上衣,高挑的身材在明媚的阳光显得更加楚楚动人。
  我经过时,她看了我一下,朝我笑了笑,然后说,你好。我下了自行车,回了她说,你好,今天不忙呀。她点了点头,笑里露出了犹如那天中午一样的容颜。我又一次被沉醉了,那天刚看见她时的感觉迅速击遍我的全身,心里像喝了蜜糖般的受用。我骑上自行车来到区政府门口时回头看了看,她依然站在那里,似乎在向我的背影张望。秋风刮过海曲路,一次又一次,雨水在我骑行海曲路时一遍一遍地冲涮着我的脸颊,衣服一件一件地加起来,冬天到了,寒冷让街头上的行人都将头颅缩进了衣服里。
  快到元旦时,单位里很忙,年终总结,起草领导讲话,迎接上级检查,我一时没有机会去报刊门市部,即使多次经过那门口,我也没有时间下车去那里站一站,每次经过时都默默地朝那里看一眼,只是眼前总是闪现着那一抹红色的身影。忙过这一阵子,总算能喘口气了,单位领导请了我们搞文字的同志们到饭店吃了一顿,算是对这一段时间忙碌的奖赏,饭后已经是下午下两点多了,我就骑了自行车去了报刊门市部,掀开厚厚的挡风布幔后,就去推那两扇绿色玻璃门,一阵嘎吱吱响后,我来到柜台外的空地上。
  柜台外边的顾客不算少,大多聚精会神地看着新来的报纸或杂志,售货员们忙碌着,穿着墨绿色的标志服,我突然想了,她为何穿了便装?这么想着,就将目光在售货员们中间寻找着她,一圈下来没见着,往西看时,她正中蹲在办公桌旁的空地上,手里拿了根长长的竹尺子,分拨着刚进来的报纸和杂志,穿了件藕白色的羽绒服,两袖上套了纯白色的套袖,我来到西侧的柜台边,朝里看着说,正忙着呐。
  她蹲在那里没有看到我的到来,只是听了我的声音,才停下手里的活,站起来,那竹尺子还攥在她的右手里,脸上有些憔悴,嘴唇也没有多少血色,说,你要买杂志吗?我说,看了,没有想买的。她说,那好,我这里正忙,你再转转看吧。我答应着,看着她蹲下去继续干她的活,然后推门出了门市部。海曲路上的风很大,我裹紧了衣服,骑上自行车往单位那边去了。
  春节前又去了几次门市部,没有见到她,过了春节,又过了正月十五,以至出了正月,还是没见到她。想问其他的售货员,又感到不方便,心想她能去哪里呢?突然想起整个店里只有她没穿邮政标志服,莫非她是临时来帮忙的?现在有事离开了?到现在才感到,见到她好几个月了,还没机会问她贵姓,这会儿到哪里去问她呢?
  我骑着自行车在海曲路上来回地穿梭,心里一直嘀咕,她会去哪里呢?是父母亲送她去上学深造了,还是让有钱的老板看中了,调到他的公司里了?这样的想法好几个月一直占据着我的头脑,把我想得脑仁子都疼,以至每每骑车经过报刊门部时,都会慢下来扭头看看那个门口,期望那抹红色的身影能出现在我的视野里。
  直到五一节过了,我的期望变得彻底失望了,她不仅没有再站在那门口过,柜台里更没再闪现过她那抹红色的身影。我心里一阵阵地莫名地难受,心里像掏空了一样,一切都显得无精打彩,五月的天空虽然像九月一样透明剔透,可早已没有去年九月时的心情了。这样的感觉控制着我好多时日,让我工作无兴致,吃饭少心情,和朋友外出,也只是草草结束行程,浑身木木地,一切都空落落的。
  时间是疗伤的良药,她之于我,虽然说不上是伤,但让我年轻的内心世界纠结不已。直到有一天终于感到不会再见到她时,我的心情释然了许多,可心里还是默默祝她能找到如意的工作岗位,有一个舒适的生活环境。五六年后,时间已跨进了新世纪快三年了,我的单位响应市里东迁的号召,搬到了新市区。在新的办公场所上班,除了同事外,一切都是新的,办公室窗明几净,办公家俱、办公用具散发着清淡的香气,让人感到工作在这里真是朝气蓬勃,精神焕发,大有可为。
  工作在新市区,可宿舍仍然在昭阳小区,每天下班回到家里,不禁想起以往每天都要经过的海曲路和那个邮政报刊门市部,心想新市区是时代发展的见证,一切都如时俱进,而老城区留着这座城里的人的记忆,在新市区能感受到城市建设的新气象,而走在老城区的大街小巷却能找到人们曾在这座城市里走过的脚印。
  在这个想法的驱使下,趁双休日,我总是喜欢乘坐公交车或骑自行车到老城区里转转,犹其沿海曲路到百货大楼购买些生活用品西,付钱后拎着购物袋走出南门时,对面就是邮政报刊门市部的位置了,心里还是期盼着她能出现在那里,可是那里早已不是报刊门市部了,代之而出的是某某手机大卖场,广告牌占据着门口两侧,里面的喇叭传出了女售货员的古怪的叫卖声。
  我心里颤颤着,拎着购物袋走在区政府前面的广场上,看见西侧那条小吃街,想着当年在单位加班后半夜在这里和同事一起吃饭的情形,心里就挺激动的,自语着还是当年好呀,可怎么也回不到过去了。到新市区办公的第九个年头,我早就不在办公室从事文字工作了,领导安排我到下属的事业单位工作也快八年了,这年春节过后刚上班,人们都还沉浸在年味里,相互拜年和喝过年酒。一个中午快下班时,机关里的一个同事来到我办公室说,有个朋友想请喝过年酒。
  我随着同事们来到预览定酒店的房间,主人还没到,我们就先坐下等,不多会儿,我先听到门外响起了一个女人的笑声,然后就看见房间的门被推开了,走进了一位二十八九岁少妇模样的女人,穿了件浅黄色羊绒风衣,看着落座的我们,手摆着往里走,边走边说,来晚了对不起了啊。跟着她进来的还有一位三十多岁的青年,他让女人当主陪,自己当副陪,女人推让了一下就当仁不让地坐在主陪座上了。坐下来,同事介绍说,主陪是葛兰经理,某通信公司大客户中心的,副陪是她的领导李主任。
  我坐在副宾的位置上,主宾由我的领导同事来当,三宾四宾还是同事,一桌六个人,上了菜,倒上酒,有着酒店外的寒冷和房间内的温暖作对比,葛经理端起杯开起场来,按照当地喝酒的规则,主陪三杯,副陪两杯,**一杯,然后是陪客、客人每人一杯,三下五除二,桌边的人都有些酒意了。席间领导同事问李主任为何让葛经理一个女同志坐主陪,李主任还没回答,葛经理却说了,他上班是我的领导,下班我是他的领导。一番话说得满场笑声。
  我这才仔细看她,觉得是一个拿得起放得下做事风风火火的人,李主任这时说话了,别看葛经理是女同志,在我们公司男同志也比不上她,业务年年数第一,年年被评为优秀等级,奖金顶她拿得多。说得葛经理有些得意了,她端起酒杯,与主陪座上的同事和我说,我先敬两位,先喝有礼了。说着一饮而进。已经有六七杯酒落肚了,我说差不多了,下午还有事,不能再喝了。
  然后同事就让葛经理作总结,好吃饭。葛经理说,这过年酒啊,就是祝愿酒,喝下了全年会有个好收成。满桌子的人都说,谢谢葛经理的祝福。饭后喝起茶来,聊着天,我问她以前是做什么的,葛经理说,十年前在报刊门市部卖报纸杂志,之后就来到这个通信公司了。我啊哈了一声,突然认真看了她一下,问道,哪个报刊门市部?海曲路上百货大楼南边的那个呀。她不假思索地说着,我心里却嘀咕起来,莫非就是她?她看我有些疑惑的样子,也认真地看了我,然后说,你是?我说,十年前我经常买你的杂志。
  她拍了一下脑袋,像是醒悟了一样,说,你就是?我说,终于又见到你了,这世界真小,日照地面也真窄,那时真的不知你到哪里去了,也不知道你贵姓,直到现在。散了席后回到单位,我处在兴奋中好长时间,认为同事提供的这个机会让我收获太大了。之后的一段时间,我了解到,她离开报刊门市部后,就结婚了。
  对象是发小,自小在一个生活小区长大,青梅竹马,现在一个建筑集团公司当老总,当年为了追她,他不惜一切,她上班下班都由他来接送,虽然没的汽车,可有摩托车和自行车,每顿饭都是他做好了送过去,虽然没有山珍海味,可顿顿都很可口,头疼脑热都是他送医院悉心照料,真是拿在手里怕掉了,含在嘴里怕化了。由于他的真诚,她被感动了,终于嫁给了他,现在他们已经有了一个聪明的儿子,正在读小学二年级。一个幸福的家庭,多么令人欣慰和羡慕。
  今年春节刚过,她通过电子邮件给我发来了一个动漫片,打开一看,名字叫《瑞雪红伊》,继续看,片子里就播放着她的一张张穿了红羊绒风衣摆出了不同姿势的照片,背景是雪后的沿海木栈桥,雪花一朵朵地飘散在她的脸颊、头发和笑靥上,然后又飘向远方。看着看着,我眼前似乎又闪现着报刊门市部柜台里的那一抹红,真诚地愿她生活得更加美好。
  2015/11/30

  【编者按】:当时间过去,岁月沉淀,生命中遇到的人们,有的愈加清晰,镶嵌在时间长河里,美丽如宝石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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