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墙角落,农具歌

(2021-01-31 07:59:50) 说说大全

  立春过后,地里的点点跃动牵动着老农的神经,没几天功夫,大地即将气温回升,阳气直上,万物在地表下异常活跃。
  
  斧、凿、铲、杈一件不能缺,一件件农具,是农耕文化的图腾,为了填饱肚儿,村里的老农们只有不停劳作,这是农民对于庄稼和土地最好的膜拜。老农借助的不是燃香,不是祭师,而是手中的农具。大地作纸,汗水为墨,上仰望天,下承接地,丰硕的庄稼,金秋的收获是他们一年来最得意的作品,墙角落的一把把农具,是他们手中挥斥的一只只洒脱的笔。
  
  西屋里,墙角落,一把把农具悄悄诉说着昔日的岁月流年。这些原汁原味的,被时光侵蚀得沧桑如诗的农具,这些笨拙简陋又沉重的,让无数庄稼汉累弯了腰的农具,让后世更加深深体会了“锄禾日当午,汗滴禾下土”的农作劳累。轻轻握起一把锄头,镢头,木叉,似乎往日跟随父亲劳作的光阴尽现眼前,场景历历在目。
  
  (一)
  
  一把木叉立在泥胚的老屋墙边,两根木质的叉尖看起来咄咄逼人。木叉用尖锐不羁的表情对抗着周围的世界,不似铁锹那样平缓,易于接受。它宛如浑身带刺,使陌生人不敢轻易接近。和一堆生锈的铁锹,镐头,铁棍挤在一起,混为一谈,木叉难受得很。它用傲骨的身段立于南屋墙角落,穿过叮叮当当的山岭,漫过吱吱悠悠的岁月,显得与同伴格格不入。
  
  有经验的老农常常都会善于用周边的智慧制作农具,来满足耕地的需要。做一杆好叉,一定得选好好树杈,在长时间的过程中,对树杈不断修剪造型,随着岁月不断打磨,饱满的树杈愈发消瘦,渐成木叉轮廓。砍去多余的树枝,细细磨出木叉的尖,慢烤出木叉相应的弧度。看起来把把不同,而经过老农粗糙的手开光,村子人都为有一把铮光发亮的木叉感到骄傲。
  
  正如优秀的人往往会成为孤单的人,忍受着岁月所赐予的经验,在悠闲的岁月里坚守本身,做好自己。属于木叉的美好时光在夏秋两季,这是一年中最忙碌的时光,更是它矫健的身姿驰骋在打麦场的时光。在属于自己的战斗岁月里,木叉迎着夏夜微微的凉风,持续奋斗在深夜的打谷场上,顶着一身光环,出尽了风头。
  
  打麦场中,一场火热的战斗正在进行,脱粒机轰隆隆不住地嘶叫着,打破了寂静的夜空,天气本十分燥热,人的心情更为烦躁。黑夜中,在脱粒机的脱秧出口处,木叉被主人紧握着,伴随着甩出新鲜的麦秧,木叉顺势一挑往两侧一扔,在模糊的夏夜中隐约闪现了一个完美的弧线,马上,又起身准备下一波攻势,不急不躁。没一会儿,主人身后堆起了大堆麦秧,散着土腥味的麦秧透着一股丰收的气息,木叉在劳作者手里摆着绅士的舞姿。调皮的孩子在草垛上不停地踩着,猛地一踩,松软的麦秧下去一大截,大人看准时机,两根木齿之间顺势一个高抛动作,又是满满的一木叉麦秧。草垛越堆越高,渐渐无法平视,这是木叉劳作生涯中最辉煌的时刻。有了它,草垛越堆越高,高傲地藐视着附近的房屋,大有舍我其谁的自豪感,但它不知正是因为木叉的默默无闻成就了它。
  
  忙完了夏收,木叉该好好修整了,经历了大半个夏天,重新回到老屋,与人间烟火为伴,过起了自在的日子。
  
  一把木叉,最怕闲下来,孤单难忍。清闲时刻,接触不到新鲜的麦秧,木叉尖头容易发钝,离开麦场的木叉被无法平视的草垛呼唤着,回望着夏夜麦收热火朝天的场景。雨季无比漫长,少则十几天,多则一个多月,潮湿的空气不停浸染着南屋的老墙,木叉燥热难耐,它在彻底地修整,放松着筋骨。
  
  慢慢地,木叉那尖锐的木尖,犹如划过夜空的一道闪电,渐渐消失在了若大的村落中,轰隆隆的收割机迈着不可阻挡的步子,进而取代了西屋里的一批农具。木叉渐渐淡为黄土一般的颜色,它沧桑又浑浊的眼神不停地向麦场方向张望,昔日的打麦场早已物是人非,木叉到底去了何方?村里的人不约而同的寻找着......
  
  (二)
  
  两把锄头悠闲地倒立在南屋墙角落。一根木棍,一块铸铁锄板,锄头的构造如此简单。
  
  锄头,是村里老农民的半只手,半只胳膊,一位默默无语的朋友。锄头的工作时间像极了木叉,有农忙农闲区分。在繁重的乡村生活中,村里人避免不了问四邻借这要那,可如果谁要问邻居们借一把锄头,那就是大笑之事,锄头,是老农民的看家农具。
  
  幼年时,常跟启蒙老师念“锄禾日当午,汗滴禾下土”,锄禾,一定是在当午吗?早晨空气湿润,湿度高,气温凉爽,除草正适宜,下午四五点钟,日头已剩余温,也为锄头发挥作用的好时光,而种了半辈子地的老农民,最认可的还是“日当午”锄禾。日当午的时刻,太阳光最毒,除草效果好。夏季多雨,田间地沟杂草丛生,即使锄头走过的地方野草也不易死掉,遇到天气变化,白天锄头活动过的野草被太阳晒的奄奄一息,隔一天又重新复生,在炎炎下算是白下了一番功夫。正午阳光正毒,空气中温度最高,杂草容易死掉,十一点钟除草,到晌午十二点,除过的草就会被晒干。
  
  在老农心里,这账算得门儿清,逮着天晴,扛着锄头,受着累,弯着腰,淌大汗也要在烈日下争分夺秒除草。
  
  锄头不似木叉那般咄咄逼人,不易接近,在它身上,更多了一份平缓,虽相貌普通,体格弱小,可锄头却在锄板部分积蓄了全部的力量,带着一股韧劲铲向泥土。
  
  曾经我也挥着锄头,和父亲一起,并列走在田间,学着父亲除草的标准样子,多少次走进自家的花生地。盛夏季节,还未降雨的午后,地面异常干燥,土地整块分裂。花生地里,马齿苋不顾一切在疯长,成片蔓延,我挥起炫黑的锄板,干燥的泥土把它擦得铮亮,棱角分明的铁片慢慢和泥土混为了一体。
  
  锄头在贴着地面疾飞,“哧哧哧”,锄板所到之处,成片的马齿苋被整根切断,锄板毫不留情。锄子做事只追求实效,用最少的功夫出最多的活,留给土地仅仅是表面上的微微颤动。在孩子眼中,体会的是春夏秋冬,是清贫年代的穷日子,是父辈们日复一日,年复一年在地里面朝黄土背朝天的,对于庄稼收获的一种渴望,一种艰辛,更是一种无奈。
  
  人世间从来没有免费的收获。正如学习《守株待兔》我所教给学生的那般启示:一份付出,一份收货,只有劳动才能收获。锄子和老农都明白这个老理,流在地里的汗没有一滴是凭空流出的,洒在地里的晶莹汗珠,在空中抖动着摔落到泥土中。
  
  长时间的劳作,锄板的铁片慢慢变钝,老农只盼望着村子中央来打铁的铁匠,叮叮当当敲打一番,锄头又焕然锋利。
  
  露着铮亮的锄板,锄头不允许自身拖泥带土,小孩子锄到一垄的地头,抓起地头边一块锋利的瓦片,蹲在地头间,吱吱吱吱地擦拭着锄板,铁片被尖锐的瓦片摩擦得锃亮,锄板上似乎映出了孩童被烈日烤红的脸颊。勤劳的人和锄头结合为了一体,锄杆越发光滑,锄板越发铮亮。遇到懒惰的人,锄杆粗糙无比,锄板生锈,庄稼多沦为荒地。
  
  锄板因光阴的变迁而变钝生锈,可在同岁月的斗争中,锄头一直伴随着老农。看朝阳露珠,望着不远处的阵阵炊烟,熟悉的话语,看鸡鸭在院里闲散捉食。
  
  锄头上肩,上手紧握,走路也倍感踏实,望着家的方向,就是一种生活的奔头。
  
  (三)
  
  “耙”,字从耒,从巴亦声,“巴”意为“附着、粘稠,匍匐。耒指农具,耒与巴相结合,即一种把杂草,堆肥,碎土摊开的工具。木耙虽不像悟能手里握的那把上宝沁金耙,却是老农日常劳作中一件实用的农具,任凭流过多少岁月,木耙一直历经光阴洗礼,弯弯的木爪已被岁月侵蚀得脱掉了皮,有的百姓喊它为竹爪耙。
  
  耙子的光辉岁月是奋战在盛夏的晒麦场上。在泛着麦香味的麦场上,一把木耙立在一边,呈现着如同一把木梳的样子。木耙从先辈那里流传下来,靠它劳动,从耙齿间,从土疙瘩里,梳出柴米油盐,养家糊口,也是赖以生存和延续的香火。木耙看似外表土里土气,而无论是木柄还是耙头,却总能看到人们握紧它时忙碌的身影和起伏的热浪。
  
  木耙做事,总有一番较真劲,耙头所到之处,必定要细细翻动,不急不躁,无数次重复却依然耐心无比。
  
  麦收正忙,闲置许久的木耙被请到了晒麦场上,每户人家都守着自己的一块打麦场,刚刚从脱粒机里喷出的金黄色麦粒铺满了麦场,大人小孩均匀的将麦粒摊在麦场上,接受阳光暴晒。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炙热的麦香味。热浪一阵高过一阵,一波接着一波,庄稼汉子袒露着黝黑的上身,晒出了道道红印,他们弯腰握着耙,来回一圈圈翻动着。
  
  不远处是一棵年岁已久的老杨树,郁郁葱葱格外显眼。累极了的汉子干脆躺在杨树下。刚下来的新麦子一两天的功夫就可以晒干入缸。大人们握着耙子翻动着麦子,脚心被炙热的大地烤得生疼。放眼麦场,一片火热,家家户户都在赶着晒麦,,孩子们赤脚走在金黄的麦子里,前脚跟着大人的后脚,用脚走一遍便是翻了一遍。这时正是一年麦收的高峰期,耙得意地立在打麦场上,金黄色的小麦在耙齿间来回翻动,耙贴着地面快速摩擦,一次又一次,在麦收期间,是耙一年之中战斗力最强的时刻。
  
  秋末冬初,西北风在呼呼刮,冻得行人直缩着脖子。杨树林中,偶尔有几片和大树较真的残叶,在树梢处不服输地打着转,叶子铺满了一地,就像铺满了一地的金色巴掌。一位五十多岁的身板壮实的老农,扛着耙,挎着麻袋走在前,一个小孩赶着步子紧跟着老农。寒风不断迎面吹来,村子北边横摆着一排小土屋,显得有些凄凉。小孩手里也抱着一包麻袋,看这架势,是要装不少叶子回家取暖用了。为了在寒冬来临前更有底气,那位中年人每天都来耙几大包杨树落叶。
  
  老农双手紧握耙,从树下快速的耙着,没过一会儿,耙起的落叶堆起了一座小山。小孩子给麻袋撑着口,中年人不住地用手往里塞,蓬松的落叶占满了大半个袋子,双手扶着袋,用脚猛往里踹,又腾出一些空,抓起一把再往里塞。家门口摆放的一袋袋枯叶当柴禾,寒冬腊月里,一家人少了对严寒的恐惧。中年人把独轮小铁车摆正,一袋袋摞起来像一座小高山。忙活完了一阵,老农趁势找地一坐,笑眯眯地拿出卷烟纸,均匀的撒上一小把烟丝,晒着晚秋的阳光,惬意地吐出一圈圈烟雾。
  
  忙完了两个重要的节气,耙在一年中最好的光阴已经结束,主人把它高高挂墙,算是一年完美收官。耙悠闲地唱起了歌。而如今的乡村,耙扮演的角色越来越微妙,轰隆隆的收割机早已划破了乡村曾经的宁静安谧,滚烫的水泥路取代了曾经温馨热闹的打麦场,耙似乎是心有余而力不足,可它仍旧在回忆着过往生活的美好,星光闪烁间,是主人和它共同奋战的美好时光。
  
  (四)
  
  镢头,有一种敢冲,敢为先的韧劲,镢头与锄头是忠实的兄弟俩,是西屋里墙角落的常客。镢头不似耙那样间歇性劳作、性格有些温柔。镢头,在乡村劳作中,一年四季都在发挥作用。
  
  锄头干得多是轻来浮去的小活,可镢头要迎面相对的,是一项项重活,刨土,挖坑,庄稼汉挥舞着镢头,在空中划大半个弧形,狠狠地砸向地土地。每一次挥镢头,都是一次对清贫生活的愤怒,每一次高高扬起镢头,是对清贫生活的种种无奈,是对幸福生活的无比渴望,镢头敢为天下先。
  
  无数个炊烟袅袅的黄昏,父亲将镢头置于右肩,右手顺势握着木柄前沿,沿着果园里的小路往家里方向走。其实也简单,直走拐弯即可。白天,他拼命地在地里挥着镢头,高高扬起,再掂一掂,拉开架势,趁镢头把在手里倒换的劲儿,朝手心里轻吐一口唾沫,抡起镢头便刨下去------“当啷”一声,虎口处发麻,膀子锁骨窝处震得直发疼,镢头露着厚重的铁片直插泥土。
  
  镢头是最接地气的农具,村前岭后,河道沟渠,没有一处不显露着它的身影,整一块地,刨几棵草,栽几株树,镢头是庄户人家的手臂,是征服土地最得意的把式,没有筷子能吃饭,没有镢头却种不了田。
  
  再好的农具也撑不住成年累月的拼命劳作,镢头的铁片越来越钝,看准时机,铁匠铺里的汉子来到了村子中央的空旷处,支起了摊子。
  
  铁匠瘦高个,黝黑的脸庞,或是一对夫妻,或是一对父子,当是夫妻一条心,父子齐上阵了。师傅先用锤子“叮叮当当”地敲上一串节奏,响脆声格外悦耳,村子四方都能听见,百姓扛起被磨得发钝的农具匆忙往村子中心赶,急切地想让铁匠给燊(方言为shen)得锋利些。
  
  镢头被放在了被烧红的炭灶上,铁匠师傅加速在拉着风箱,“咕咚,咕哒......”,待镢头烧红了,铁匠握着锤,或是其爹逮着大锤,铁匠砸到哪里,老头的大锤立刻跟上,“叮叮......当当”,“叮叮叮叮......当当当”,父子俩锤子发出的声音前后错落,相融为了一体。
  
  大人为小孩配备了小镢头,小孩子似乎对地里的农活不太感兴趣,倒是喜欢扛着一把小镢头行走在村前的沟沟岭岭间,仔细寻找着一棵棵刚探出头的苦菜花。
  
  如今的农具,仿佛陆续完成了一种历史使命,躺在角落处静卧,倾听岁月前进的协奏曲。一把把农具,或被岁月的过往锈得痕迹斑斑,而它,属于一个家庭对于改造土地中留下的最美好的回忆。
  
  说不完的农具歌,内心亦是排解不了的乡愁。
  
  且端正一颗心,该去的一定会去,该留的必定会留下来,西屋里的件件农具,无论去留,都是最好的选择。
  
  岁月前行,听,农具在慢慢奏歌。
  
  姓名:高伟
  
  通联地址:山东省临沂市兰陵县芦柞镇三合小学
  
  邮编:277728
  
  电话:15910152972(同微信)
  
  个人简介:高伟,1991年出生,乡村小学语文教师,兰陵县作协会员,从小有文学梦想,钟情于乡土散文的写作,有作品发表在《今日兰陵》《兰陵文学》《双月湖》《临沂日报》等报刊杂志。行走在有文字的生命里,坚信写作会让生活更美好。

  【编者按】:岁月前行,社会发展。生活方式甚至生活理念都发生着催古拉朽的改变,曾经的记忆,曾经的物件也随时光渐行渐远。作者截取曾经熟悉的几件农具展开叙述,它们曾经在农耕中占据不可或缺地位,在机械化时代已经退出历史的潮流,然而留在我们心头的记忆依然清晰,依然温暖,文章言辞诚恳,富有感情,岁月如歌,记录历史,也是一种文化传承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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